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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共歷危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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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良宸驚得心頭一跳,簡直冷汗都要下來了,當今世上知道他既是東莞侯又是個錦衣密探的人屈指可數,哪想到今日遇見了這麽個賊丫頭,竟然輕輕松松就掌握了他這兩重身份。

這丫頭的腦子是怎長的?看見我一只手就識破我的易容,聽我說了句能朝皇上借錢就猜到我是東莞侯?皇上待人隨和,真能從他手裏借的出錢的人怕是有著不少,再說出名的禦前寵臣同樣不少,怎就一準兒猜著是我呢?!

他是不知,正如男人之間會談論哪家女子美貌,女人聚到一處也會談論美男,雖說見過他真容的人不多,東莞侯的美名卻早已遠揚。

何菁做繡娘接觸過好幾家官宦女眷,早就聽說過他的大名,那些女人們談起他,都說聽聞他相貌俊美過人,只是深居簡出,難得一見,尤其重要的一點——他是皇帝跟前最得聖眷的男寵。

所以一聽邵良宸此言,結合他的相貌穿著,立刻便猜了出來。

何菁也明白自己沖口而出太過莽撞,忙縮了脖子擺手道:“我都是胡亂猜的,皇上跟前的人我只聽說過那一個,才會猜你是他。你若不是,就……就當我是胡說吧。”

這個馬虎眼打得還算適時,邵良宸並未將吃驚之色流露在外,本也想要矢口否認,剛張口說道:“我自然不是……”就聽北鎮撫司大門那邊一人招呼道:“原來是邵侯爺啊,失敬失敬!”

邵良宸板著臉閉了嘴,何菁忍不住“噗嗤”一笑。

“還敢笑,真該擰斷你這小脖子,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!”邵良宸低聲恐嚇。真不明白,升鬥小民歷來畏官如虎,這小丫頭又不像個缺心眼的,知道了他是錦衣衛,怎就一點都不怕呢?

待回身去看,見大門口笑迎出來的人身穿青綠錦繡服,是指揮使石文義的親信之一,錦衣千戶杜成。

邵良宸拱手還禮:“原來是杜千戶。”

杜成問:“您找張大人?”

“正是,張大人這會兒可有空閑?”

“有呢有呢,您快隨我進來吧。”杜成張著手躬著身子往門裏讓,十分禮敬熱情。

邵良宸看何菁:“隨我一道進來吧。”這會兒他可不放心放她自己等在外面了,萬一被她跑了,出去亂傳“東莞侯邵良宸是錦衣衛的探子”,說不定真要惹出麻煩。

何菁也明白自己口無遮攔惹了禍端,乖乖跟著他進門,只得一個勁拿“人家是好人,不會把我怎樣”來自我寬慰。

大門以裏是個挺寬敞的庭院,許多穿曳撒的錦衣校尉正站在院裏,三三兩兩地聚著說話,總數至少有三四十。

邵良宸有些奇怪:“杜千戶,今日可是有大案子要出人?”

杜成頭前領路,答道:“嗯,或許是,是石大人叫大夥在這兒等著,還不知是何吩咐。”

邵良宸跟在杜成身後,何菁又在他身側錯後半步跟著,三人穿過正堂一側的月洞門去到二道院子。二道院空無一人,何菁的註意很自然地轉到前面的杜成身上,很快發覺——這人的姿態有些古怪。

她擡手輕觸了一下邵良宸的手臂,以確保杜成聽不見的聲調問道:“哎,錦衣衛的人都習慣在袖筒裏藏把短劍的麽?”

邵良宸心中一凜,這才留意到杜成的右手手臂是有些異樣,他稍稍緩了一下步子,腦中飛快分析:石文義找張采議事,大批錦衣校尉聚集外院,杜成袖藏兵刃,今日會是出了什麽事……

杜成十分警覺,察覺到他們似有異樣,回頭笑問:“怎麽了?”

邵良宸已在方才一瞬心裏有了成算,笑答道:“哦,是方才我這小丫鬟說了句什麽,我沒聽清,正待問她呢。清兒你方才說什麽,再大點聲說一遍?”說著朝何菁使了個眼色。

何菁不明其意,發著楞不出聲,邵良宸接著鼓勵:“沒錯,你方才說的什麽,再大聲說一遍,杜千戶是自己人,叫他聽見也無妨。”

何菁瞟了杜成一眼,猶猶豫豫地道:“我是問你,錦衣衛的人都在袖筒裏藏短劍的麽?”

邵良宸頓時一臉的大驚失色,看向杜成:“什麽?杜千戶你袖中藏了短劍?這是為何……”

不等他話說完,杜成已然撲了回來,將反手藏在袖中那一尺多長的短劍架到了他頸間:“別動!”

邵良宸慌張地張起雙手:“杜千戶有話好說,我不過是來找張大人的,若是……若是礙著了你們什麽事,都是無心之失,你可千萬不要傷我性命。”

這副模樣全沒了方才的從容瀟灑,不但聲音打起了顫,還似是渾身發抖,站都站不穩,全然一個貪生怕死的文弱書生樣。

何菁看得目瞪口呆:他這是做什麽?

“走,隨我進去。”杜成反手握著短劍逼在他頸邊,另一手揪住他的手臂,又向何菁吩咐:“你也一樣老實跟來,膽敢聲張,留神我結果了你家侯爺的性命!”

何菁心底暗罵:你這人長眼沒有?不看看他穿的什麽,我穿的什麽,侯爺家的丫鬟有恁寒酸的?

她不明形勢,知道外院還站著一大群錦衣校尉,也不敢貿然逃走,只好暫且隨著他們繼續往裏走去。

穿過一道穿堂進入下一道院子,正屋就到了指揮使的值房,杜成押著邵良宸推門而入,何菁也跟了進來。

進門一打眼先看見屋裏站著三個人,中間一個被五花大綁,頭臉上還沾著些血跡,右邊的一個從背後揪著他,左邊的一個手裏拿著塊布巾,正往被綁那人嘴裏塞著。三人身上都穿著不同顏色的官服。

何菁看得一頭霧水:這到底是怎的了?錦衣衛內訌?

杜成進門道:“大人,來的就是這個兔兒爺,我已給您抓來了。”

聽他說到“兔兒爺”,何菁還不忘偷閑好笑了一下:果然別人也是這般看他的。

屋中這三人邵良宸是都認得的,那個被綁的就是他要來找的指揮僉事張采,塞布的是指揮使石文義,揪著張采的是石文義的另一親信,指揮同知牛崇。

石文義擡頭一見是邵良宸,頓時大驚道:“你怎就這樣押了他進來,連綁繩都沒上?”

杜成聞聽也醒悟過來:“您是說他……”

話未等說完,邵良宸猛地回手攥住他的手腕往前一帶,左臂手肘重重撞在了他肋下,杜成慘呼一聲,短劍脫手,邵良宸接劍在手,拿劍鐔在他太陽穴上一磕,杜成立時意識全無軟倒下去。

這一切不過是眨眼間的變故,等到杜成被解決,牛崇才反應過來,剛端起放在一旁桌上的佩刀,邵良宸已將手中短劍擲出,正戳在他右臂之上,牛崇慘叫一聲踉蹌退後,佩刀嗆啷落地。

石文義手握繡春刀刀柄還未等拔出刀鞘,已被邵良宸上前劈手奪過,人也被他單手掐著脖子按在了桌上。

何菁早都看得呆了,這才明白他方才是抓住杜成不知他會武的空子裝相,好叫對方輕敵——他真是裝得一把好孫子!

當真是兩輩子頭一回見識到這麽高的演技外加這麽厲害的身手。

邵良宸又是一刀柄打暈了石文義,擡頭向牛崇道:“別再垂死掙紮,或可免個死罪。”

“免個死罪?哼,這事哪裏是你說了算的!”牛崇陰冷的聲音之中隱含恐懼,他一咬牙拔出刺在手臂上的短劍,忍著劇痛一把將呆若木雞的何菁拽了過來,以短劍逼到了她脖頸上,“邵良宸,我要安然出門,你別來妄動,否則我先宰了你這俏丫鬟!”

何菁感到他扭住自己肩膀的手緊似鐵鉗,脖頸上的皮膚與劍尖似沾非沾,她怕得三魂七魄飛了一多半,暗暗叫苦:誰是他丫鬟了?我不過是想向他借五兩銀子而已啊……

邵良宸眼望著她,垂在身側的右手動作極小地朝地下一指。

這樣細微的動作別人察覺不到,何菁卻是能察覺的,她迅速權衡了一下,此時那短劍是挨在脖子一側,自己若是向前向下撲倒應當不會被傷到,想罷她顫巍巍地朝邵良宸點了一下頭,猛地低頭往下一綴,牛崇沒有防備,雖手上用力揪住她,仍是將頭肩暴露了出來。

邵良宸這一回竟將整把繡春刀擲了出去,何菁縮著頭,只聽頭頂風聲颯然,緊接著牛崇發出一聲悶哼,鉗在肩頭的手隨之松了,似有幾點鮮血噴濺在後腦,她快步撲出,跑去到邵良宸身側才回頭看去,見牛崇脖頸貫穿著一柄利刃,鮮血淋漓地倒去地上。

感覺到腳下有異,低頭一看,才發現地上還躺著兩人,同樣是半身的鮮血,動也不動,自己的腳正踩在一個人的手指上,何菁驚呼一聲跳了起來,不自覺地扯住了邵良宸的衣袖不敢放開,身上抖如篩糠,倒比被短劍逼住脖子時還怕了幾分。

邵良宸方才見她配合得當,深覺與這樣頭腦精靈的人共事十分暢快,微笑勸道:“別怕,事兒已了結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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